前文１

本章先生正式出场

ｂｕｇ众多，考究党慎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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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——监狱。

　　

　　在奈布·萨贝达前二十二年的人生中，他从未与这种地方有过交集。他要以监管的身份在这里呆上十几年，或许几十年——没有出什么意外的话。

　　

　　“虽然很危险，但狱监的薪水要比外头高出几倍，我们的安全设施也是一流水准，您只需要完成每天的巡视，记录下犯人的情况即可。”

　　

　　奥尔菲斯提着一盏油灯，奈布跟在他身侧，他没想到α区占了狱区近一半的范围，重点看护的却只有这样一栋小楼。更异常的是，大半士兵都分布在小楼周围，全副武装地对这里进行监控，然而楼中却没有什么看守，奈布只在入口处的值班室里看到了两个神色紧张的狱监，他下意识问道：

　　

　　“这里关着的人是谁？”

　　

　　油灯中的火光摇曳了一下。

　　

　　奈布面前是一条走廊，没有灯，唯一的光源来自他身旁的奥尔菲斯。奈布看不见走廊究竟延伸到了哪，他抬起头观察四周，可见的走廊两侧是面面相对的水泥房间，门口立着隔离观察用的铁栏杆，屋内的地板上满是暗渍。

　　

　　房间旁边贴着红色的数字标识，奈布的视线在大红的“１”上顿了顿，他听到奥尔菲斯说：

　　

　　“您知道这里关着的不可能是普通人，也许用‘非人’这样的形容会比较合适。奈布先生，您得对今后的工作有些心理准备。外头的人将他们称作‘怪物’，以下我会为您一一介绍。”

　　

　　油灯的光照亮了第一个房间。

　　

　　“第一次见他，您可能会很惊讶。”

　　

　　奈布看到拐角蹲着一个体态健硕的“人”，他的身体是人类的形态，但肩膀向上却是个毛绒绒的脑袋，和一对巨大的驼鹿角。他并未对灯光和两人的到来有所反应，奥尔菲斯敲了敲铁杆，他才抬起头，淡漠地扫了两人一眼。

　　

　　“班恩·佩雷兹，我们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。有人割掉了他的舌头，那人和他的同伴因此丧命，他杀了当地警署不少人，请您务必不要离他太近，您到来之前的第五任狱监，曾经是个保镖，第二天被发现死在这里，您脚下的这个地方。”

　　

　　奈布点点头。他见过很多次死亡，即使面对这样非人的怪物，面对科学解释苍白的怪像，他也没有体会到多少恐惧。佣兵的接受能力非同一般，毕竟任务执行过程中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能遇到。奈布转过身，反向的房间中躺着一个模糊的影子。

　　

　　“那是瓦尔莱塔小姐，在这里的代号叫做‘蜘蛛’。”

　　

　　奥尔菲斯跟着奈布的视线走过去，油灯暗淡地照亮了地上干瘪的尸体，和房顶上静静趴着的巨大生物。

　　

　　“她曾经是一名优秀的演员，至于经历了什么，谁知道呢。她屠杀了一整个儿马戏团，除了动物，所有人都没能逃过，以这个尸体这样的方式。”

　　

　　奈布感觉到那位小姐——“蜘蛛”瓦尔莱塔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。

　　

　　她红色的眼珠眯了眯，像是在笑。奈布也礼貌性地笑了笑以示回应。奥尔菲斯带着他继续向前，新的房间有扇小窗，白光自窗前洒下，铺在一张崭新的报纸上。

　　

　　男人坐姿优雅，简陋的靠椅在他的气场下硬是渲染出了高贵天鹅绒软椅的视感。奈布听到一串轻轻的歌声，男人放下报纸，神情在面具后巧妙地隐藏起来。他身上的西装整齐干净，白色手套包裹下的纤长手指摘下长筒帽，向奈布行了一个优雅的见面礼。

　　

　　仿佛置身于华丽精致的会客厅。

　　

　　奈布撇开视线，看见他身旁的木桌上躺着一副染血的指刀。

　　

　　“杰克。他是杰克。”

　　

　　奥尔菲斯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出口，奈布听见外面传来士兵的喊声：“上校——奥尔菲斯上校在吗？β区通讯！”

　　

　　“抱歉奈布先生，最近狱里的事情实在太多了。”奥尔菲斯揉了揉额角，“不能接着带您了解这里，但β区也是您以后需要常来的地方，您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麻烦您了。”奈布点头致意，油灯陡然转了方向，渐渐把光带离了这个幽闭阴暗的地方。奈布回过头，那个名为‘杰克’的人仍在低头看报，直到和陌生的视线在空中交汇，奈布才反应过来‘他’在看着自己。

　　

　　奥尔菲斯回过头：“奈布先生？您在看什么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不，没有。”奈布踏出大门，奥尔菲斯吹熄油灯，将它放在入口处的旧椅上。

　　

　　“奥尔菲斯先生，走廊里为什么不设电灯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噢……因为有位小姐害怕被别人注视，在发现有人看着她的时候会发狂，不怎么容易控制呢。虽然被蒙上了眼睛，但对明亮的光线仍然十分敏感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不是瓦尔莱塔小姐么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不，她是一位来自东方的美丽女性，美智子小姐。”

　　

　　士兵快步上前，行了军礼后递来一页资料：“上校，β区Ａ楼１０５间死了人，死者是德贝拉上校的儿子奇斯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因大型斗殴入狱的那个？”奥尔菲斯紧紧皱起本就出了纹路的眉头，“关系户？……可真麻烦了，先让卡尔去收拾吧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好的长官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奇斯·德贝拉，一个星期前由于斗殴伤人入狱，在狱中与人发生争吵，脑部受到强烈撞击，当场死亡。”

　　

　　奥尔菲斯脑门上的纹路更多了。

　　

　　“总之奈布先生，请您和我一起去看看吧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嗯。”奈布倒是不怎么在意死者，他的工作方是监狱管理者而非权贵，游手好闲打架斗殴，最后把自己作去见上帝的人激不起他本就不富有的同情心。

　　

　　β区的看守比起α区要简单一些，犯人无论多凶残，总还可以被称之为“人”，而虽然奈布没有了解α区的全部犯人，但他隐隐有种感觉，里面关押的如果都是班恩与瓦尔莱塔那样的囚犯，那简直不是一个监狱。

　　

　　更像是怪物集中营。

　　

　　“长官。”

　

　　进入Ａ楼，明晃晃的灯光照亮了奈布的视野。挂着“１０５”门牌的监禁室大门敞开，奈布灵敏的嗅觉向她传递了“鲜血”的讯号，混杂着浓重铁锈味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。奥尔菲斯进入房间，与奇斯同监房的其他三人此时被拷着手立在墙角，地上圈起来的尸体脸面朝下，据看守说，狱里和奇斯起冲突的大块头抓着他的脑袋狠狠撞了几次墙，因为用力过猛，奇斯当场晕厥，再过会儿直接干脆地断了气。可能连奇斯自己也没想过他的脑袋竟然如此脆弱。

　　

　　“联系过德贝拉上校了么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还没有，在等待卡尔先生为死者送行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奥尔菲斯上校，卡尔先生来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身材纤细的青年提着木箱踏进监狱，他带着几乎遮住大半张脸的白色口罩，黑色的着装包裹着偏瘦弱的身体，黑色发丝下是一双极惹人注目的黑色眼睛，黯淡而无声地焕发着生机。

　　

　　“——卡尔！”

　

　　奈布一时愣了一瞬，透过口罩，这个看起来安静而沉寂的青年同他记忆中面貌清秀的少年渐渐重合，他在这里重新遇到了多年前军校时期最好的朋友。

　　

　　“奈布？”伊索的眼睛忽而灵动起来，他摘下一边的口罩，视线在奈布嘴角的伤口上停了停，“……你看起来不是很好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我当了几年佣兵。”奈布摸了摸唇角，贴布的触感凝涩在指尖，他想起刀尖从那里一点点划过，而后就留下了再没法藏起来的可怖伤痕。他微微有些不自然，因为卡尔不喜欢战争和诸如此类野蛮的杀戮。而卡尔的眼神中却始终充斥着平和的沉寂，只因为好友不那么美好的境遇而流露出了些许生气：

　　

　　“这是你的选择，但至少现在，奈布，别再做那种危险的事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嗯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……抱歉打扰你们的叙旧，但伊索先生，您到工作时间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奥尔菲斯咳嗽两声，“奈布先生今后就在α区工作，您可以随时见到他。＂

　　

　　“α区？那么我可以调过去吗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当然可以，”奥尔菲斯道，“弗朗克已经想和您交换区域很久了，您知道，α区非常危险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我随时可以换。死者之间并无差别，无论非人和人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那可太好了。”奥尔菲斯抽出一张老旧牛皮纸递给卡尔，“在您送行之后，可否请您带着奈布先生继续熟悉α区？弗朗克我会找人和他交涉，处理这名死者会非常麻烦，我可能没有空再带着新上任的奈布先生闲逛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没问题。麻烦你了，上校。”

　　

　　卡尔的举止带着惯性的轻微生硬，而这种生硬在遇到奈布和面对死者时消失得全然无踪，奈布在旁边看着，卡尔几乎是虔诚地在奇斯脸上勾画，细致地一点点将他还原到原先的样子，安静无声地做着这在外人看来分外惊悚的工作。

　　

　　奥尔菲斯盯着奇斯一点点复原的脸，忽而道：

　　

　　“伊索·卡尔是我们这里最优秀的入殓师，奈布先生，我能冒昧提问，你们是如何认识的吗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……很平常，”奈布退到室外以避免打扰卡尔的工作，“五年前，我和卡尔就读于同一所军校。”记忆中少年的脸和现在并没有多大的差别。他说这话时，思绪飘得远了些，语气中不免带了几分轻快：

　　

　　“卡尔喜欢安静，从来不去典礼那样的地方。他对生人似乎有些不适应，我们两个都不是合群的人。但卡尔很好，他是我最好的朋友。”

　　

　　“真令人羡慕。”奥尔菲斯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窗台，外头开着簇稀落的红色玫瑰，他于是看了看沉思着的青年，道：

　　

　　“奈布先生，您喜欢玫瑰吗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玫瑰？”

　　

　　奈布恍然想起弯刀旁边还别着一朵娇弱的花，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花枝，血红色的花瓣落了许多，稀稀落落地停驻在他的脚尖。

　　

　　“我不是很喜欢花，”奈布有些无奈，“就像这样，它们太脆弱了。”

　　

　　奥尔菲斯眺望远处：“但脆弱的美才会让人想要好好保护，不是吗？”

　　

　　“……奥尔菲斯先生，”奈布抬头看他，“那究竟是保护，还是怜悯？”

　　

　　奥尔菲斯一怔。他看着这个年仅二十出头的青年，一时说不出话。一片花瓣落在他脚下，长靴不经意地一抬，将那血红的颜色踩住，彻底碾碎。